“刚刚追杀那人,一时不察误伤了小友,这几处可暂时帮你止住血,但还是得尽快去找大夫。”这是一个老人的声音,杰猛地抬头,雨夜让他看不清老人的面容,但是他能从老人身上散发出的武者气息和刚刚那几下熟练的点穴感觉到,此人绝非等闲。
杰看向那老人的时候,老人也在打量着他,片刻后老人再次开口道:“预先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这一身伤不治好,意气用事只会一事无成。”
杰的眼睛猛然睁大了,这时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借着电光他终于看清了这个老人的身形相貌。
老人身着蓝白劲装,肩上有黑金肩甲,头上戴着斗笠,从他波澜不惊的眼神里,杰看到了肃杀之气,最让杰震惊的是,他并没有看到这个老人身上有武器。
杰脑海中猛然想起一个人的名字,那个名字曾经是中原武林的顶峰,后来成了禁忌,他之前远走东洋,后来在舟山一带开宗立派后就很少听到他本人的消息。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说出了那个名字:“你是……谢云流……”
“哦?你是如何认得老夫?”原本准备离开的老人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杰。这次他眼神里多了三分审视和半分戒备。
杰有点艰难地站起来,咳了两声又看了看周围,说道:“没有武器,仅靠内力就能有如此威力,刀意中又含剑法特有的似有如无的锐意,晚辈见识短浅,当今武林除了刀宗宗主,我想不到第二个有这等实力的人。”
这一回谢云流的眼神里又多了一分趣味,他看得出来这少年虽然负伤,但武功基础夯实,应是练过某种外功心法,刚刚自己刀气横扫而过,他仅仅只是退后了一些,如果不是因为负伤,说不定靠气力就能硬扛下来。
不过真正让他感兴趣的还是这小子的眼神,这眼神他见过,而且非常熟悉,这是被至亲之人背叛而悲愤到极点才会有的眼神,但是他看出杰的眼神里不止有这些,那里面还有强烈地想要复仇的火焰,这一切支撑着他在这雨夜里负伤狂奔。
想到这,谢云流又不禁有些疑惑了,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看身手也应该是哪家的精英弟子,怎么会有如此经历?
就在这时,杰先一步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能否,与前辈同路?”
杰不傻,老地方现在是回不去了,现在这副样子回去了什么都做不了,他必须找个地方重新开始,积累起自己的力量才能做他想做的事。
谢云流也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这小子是在问他能不能收他当刀宗弟子,而且他大概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
说实话,这小子的根骨不错,又有不错的外功基础,若非刀宗假以时日说不定真可有一番建树,只是他的心思……
二人就这样对视了良久,雨势逐渐变小,这时谢云流道:“老夫问你一个问题,若你的回答让我认可,我就同意你的请求。”
杰点点头。
“你习武之本因,所为何?”
杰沉默片刻,给出了一个答案。
第二天一早,一老一少一起踏上了前往舟山的船。
谢云流确实没有看错,杰伤愈后拿起刀挥舞的第一下,浪三归就说他是天生用刀的好苗子,谈话中,他还问道:“听那小子说,师傅没有用刀,仅凭借刀气就杀了那厮?”
“被我追杀的途中武器脱手被我拿到,用完就扔在一边了,杀他用不着我自己的刀。”——就是追出去太急忘客栈了呗。
浪三归没有点破,只是笑笑,扯开了话题,看着远处跟莫铭练刀的少年,说:“那小子,师傅怎么想?”
谢云流看着远处的杰,思考片刻后对浪三归说:“你来教他。”
“啊?”这一下打得浪三归猝不及防,他赶忙推辞道,“不是?师傅,你也知道我常年浪迹江湖一年没几天在宗门的我这……”
谢云流没让他说完,留意下一句“你去哪,他就跟着你去哪。”后就离开了。
浪三归看着远处的杰,扶了扶额叹了口气,然后朝着他走去。
后来,浪三归在刀宗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杰的刀法在这段时间突飞猛进,比很多练了很久的弟子还要强,浪三归也不止一次问他之前真的没有用过刀吗?杰的回答都是没有。
某天练刀结束,浪三归突然一拍脑门,转头问道:“诶,小杰,你姓什么啊?我之前好像一直忘了问。”
“……我姓陶。”
又过了一段时间,看杰的刀宗武学练至他目前力极之处,浪三归提出带着他出宗游历,一向除了练武不苟言笑的杰少见地笑了,说了声:“好。”
临出门前,浪三归给杰带来了一只鹦鹉,杰本来想拒绝,但是那鹦鹉一看到杰就围着他飞来飞去,扑棱着翅膀很开心的样子,浪三归见状也笑道:“带着它吧,这只蓝黄羽毛的我可是要了好久才要来呢,一窝里就数它最好看,而且你一个人的时候还能跟它说说话。”
看着停在自己斗笠上的鹦鹉,杰也不好再说什么,把它扒拉下来放在了自己手上跟它对视,正准备说点什么,那鹦鹉先开口了:“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吗?”
“噗……”浪三归捂脸转头。
果然就不该答应,杰在心里默默说。
临行前一晚,浪三归独自一人又去见了一次谢云流,二人谈了半夜,回去后来浪三归一夜未眠。
其实他跟他师傅都发现了,杰的心里有一个执念,那是驱使他前进的真正动力,虽然在刀宗这段时日让他的心沉下来不少,也看得出来他跟同门相处得是真开心,但是浪三归和谢云流都知道,他总有一天要离开,去做他要做的那件事。
所以浪三归其实一直不太敢带着杰出门游历,他总有种出了宗门,自己这徒弟就会趁机逃跑不再回来的感觉。
跟谢云流谈话的时候,他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谢云流喝了口茶,道:“此子身份、经历皆特殊,有些事不是强拦就能解决的。”
浪三归一惊,问:“难道……师傅已经知道他的身世了?”
“还没确认,但是也算十之八九了,他手上的茧,他的年纪,还有他本来的功体……”
“但是这些都是我们当时的猜测不是吗?”
谢云流又喝了口茶,这次他放下茶杯的动作沉了一些。
“后来我又去了一次当时遇到他那个地方旁边的镇上,距离我当时落脚的小村落仅几里之遥,当时镇口的布告栏上贴了张告示,上面说有个万花大夫被其患者打晕后抢劫财物,患者出逃,有提供线索者可去衙门,后面写的是那个患者的身形相貌。”
浪三归皱眉,“是他对吗?”
谢云流点点头,接着说:“我后来派弟子去接触了那个万花大夫,虽然有隐瞒,但是那大夫确实给杰透露了蜀中那场惨案的消息,然后他才突然情绪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