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敏听了没什么反应，倒是黎戈愣了一下，扭过头看赫连霄，神情有点古怪，咬着后槽牙似乎在忍住什么几乎快要脱口而出的话。

起初赫连霄还没反应过来，但黎戈眼里写满“原来你也知道这很烦啊”的意思，他读出来后，浑身一僵，耸耸肩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可惜发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黎戈就看着赫连霄将脸埋在手里，狠狠揉搓才缓解脸上僵住的尴尬表情。大抵他清醒后脸皮就薄了，白净的脸缓缓透出和耳尖一般的颜色。

“怎么了。”黎戈明知故问。

赫连霄半晌才说道:“我之前……也是那样？”

“实话实说，确实很像。”黎戈举着剑，接住已经打过来的赫连敏一刀，却见赫连霄哇地一声跑开了，嘴里嘟囔着丢死人啦。

记忆里有是一回事，作为旁观者亲眼目睹类似的行为又是一件事。

你其实更丢人，黎戈边打边无语，赫连敏好歹还有几分真能打的本事，至于你……唉，不提也罢。他当初都不敢全力还手，生怕这位公子哥找茬时一个不当心先被自己整死了。

这一回，赫连敏的实力已然越过他去，黎戈稍稍预估了一下，这最起码有元婴前期的水平了，要知道赫连敏前几天还只是个金丹中期的修士，短短几日就发展成这样，今日如此，那来日呢。逃避拖延没有用，这已然是明牌要黎戈要尽快对他下死手，黎戈眸色一暗，下手一改之前的收敛，开始狠辣起来。

他倒要看看，死一个赫连敏能不能招来赫连昭。

这些年和赫连霄呆习惯了，人也变得钝气起来，竟真把自己当个爱和呆子斗嘴玩的傻子。既然对方杀意已现，管他是自愿还是被迫，这和黎戈都没有关系。

一个傀儡，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卖弄修为，做足狂傲姿态。

死吧。

长生剑寒光一点，直取赫连敏命门。

谁知就在剑尖快没入赫连敏胸膛的一瞬，赫连敏嘴角翘起诡异的幅度，这对他一张还算端正英朗的脸来说，分外突兀。恶意和计谋得逞时的欣喜浓郁到极致，看得黎戈很不舒服。

下一秒，异变横生，黑烟闪过，赫连敏瞬间变成了赫连霄。

他脸上一片茫然，却看见朝自己刺来的剑尖，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喊声噎在嗓子里，嘴微张，却扣不出什么字眼。

距离太近了，黎戈收不回自己的剑，情急之下，他左手成拳，狠狠得朝自己的右臂打去，可是还不够快。比他快的是另外一道白光。

赫连霄手上不知何时攥着明鸾剑，剑比人快，打偏了黎戈的长生，将其剑尖抬了几分，只擦伤了赫连霄的左肩。

叮当，长生剑因为右臂吃痛被摔在地上，黎戈暂时顾不得这些，弯腰扶住软了腿的赫连霄，防止他跌倒在地上。

长生剑锐，赫连霄捡回一条小命，但左肩的血止不住地流，染红半身袍子，赫连霄却是没感受到左肩的疼痛似得，扯着黎戈的衣领，语不成调：“我……你大爷，你来杀我……你发什么疯……滚，滚呐！”

黎戈却也是惊魂未定，伸手拍了拍赫连霄的后背，确认这人还是温热的才组织语言：“我没想杀你，方才站在你位置的，分明是赫连敏。”

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惊吓过度，赫连霄的眼神涣散，牙齿打着颤，但手上动作又重了几分：“黎戈，你就是个煞星，天选的王八蛋，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见你！”

“……”黎戈被骂得有些手足无措，脸上的戾气褪得一干二净，手虚搭在赫连霄右肩，微微蜷缩指头，不敢乱动，生怕又做了什么错事。

“没长嘴的东西，连道歉都不会道吗？”赫连霄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卷入斗争还挨了一剑，现在看见黎戈就火冒三丈，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抬腿去踹黎戈：“我……”

他话还没说完，黎戈伸手捂住他的嘴。

“嘘，有人。”

气氛陡然间又紧张起来，赫连霄半个身子被按在黎戈怀里，他看不见别人，别人也看不见他，除了竖起耳朵听接下来的动静以外没有任何办法。

黎戈的第六感向来很准，在感受到背后有人窥视自己时，他立刻转头查看。

却看见一片黑色的衣角在林中闪现一瞬，随后消失地无影无踪。

黎戈眯了眯眼，刚想去追，天色却阴沉起来，黑云翻滚，是要下大雨的姿态，赫连霄左肩处伤口的血腥味也愈发浓烈。把他一个伤患丢在这里总归是不妥的，想了想，黎戈还是松开捂着赫连霄的手，抱着他进了赫连霄的屋子，轻轻放在床上。

进屋前，他神识就在洞府内放了一圈，确定赫连敏消失了才觉得继续留在洞府，今日之事过于古怪，哪里都不能用常理来解释，他需要时间去思考问题。

不过在这之前。

黎戈叹气，手上动作麻利，在赫连霄没回过神时扯了他半个袖子，露出伤口后，取出自己储物戒中的绷带一圈圈裹紧他肩上的伤，对赫连霄道：“我方才已经帮你剔除伤口里残留的剑气，你那里应该有好的丹药，自己嚼两颗静养几天……”他说着说着就没了词，垂下眼懊恼自己的过失。

赫连霄面色黑如锅底，不说话，仅仅是瞪着黎戈。

黎戈左手突然轻微一抖，但他神色依旧，只是脸色苍白道：“对不起。”

赫连霄这才缓和神色：“我就说你不是一个好的，之前还是动拳头，现在都动凶器了。啧啧，我得离你这种暴力狂远点，不然时时倒霉，天天倒霉，月月倒霉，想要个补偿金都因为某人穷得要命赔不出来，那我岂不是太惨了。”

说着，他上下扫了一下黎戈目前和他的距离，嫌弃似的又往床铺里头靠了一些：“离我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