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一向封闭，所以赫连霄还真不清楚魔尊繁衍方式如此与众不同，听完阎迟生的解释，这才反应过来死生池对魔族意味着什么，难怪阎迟生找黎戈找得那么匆忙。

但一个问题解决后，更大的问题来了。

黎戈到底是谁?

怎么会有先于出生而存在的人物?

赫连霄先不纠结黎戈的心悦之情，而是一门心思放在这上面，可惜阎迟生对当年的黎戈所知也不多，唯有一点记得很清楚：他身上有着与死生池同源的气息，又能与天道规则所抗衡，绝非凡人。

“不是我选择相信他，而是死生池选择相信他，我尊重死生池的意志，这才接下他立下的血誓，保留那块长命锁四十来年。”阎迟生淡然道。

“所以黎戈小时候那块只是个仿造品，真正那块本质上还是他自己的?”赫连霄吃惊道，兜兜转转，最后这块长命锁还真有点玄机，便小心道，“阎尊，那块长命锁可以借我一看吗？”

“这个要求我可无能为力，你得找黎戈借。”阎迟生摊了摊手，“我还给他了。”

赫连霄：……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他现在不是很敢和某个人讲话。

阎迟生无视赫连霄面上的纠结，系紧手上的护腕起身道：“我来本就是问清楚你是赫连家的哪个孩子，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还和你聊了那么多，我也得走了。”

“去哪?”赫连霄道。

阎迟生回答得干脆利落：“拧脑袋。”

赫连霄：……

他现在严重怀疑黎戈时而言简意赅，话不投机半句多，随口一词就把人噎个半死的能力是遗传魔族。

“哦，对了，我们魔族比较好斗。就算这里是魔宫也不算太平，在我重新调好传送阵把你送回去之前，你不要乱跑，无聊就去找我那两个护法，你们年轻一辈凑在一起总还能找到话题聊。”阎迟生临走前，又转头对赫连霄道。

赫连霄刚想感谢，阎迟生凝视着他的脸，又道：“倘若你非要去找黎戈，也不是不行，去死生池核心的时候低调一些，不要吵，以后也不要说出去”

赫连霄：“呵呵……这倒是不必了，我待这蛮好的，您无需再为我费心。”

阎迟生沉思片刻：“也对，那我让他来找你。”

“呃——这也不用。”赫连霄又婉拒道。

阎迟生啧了一声，道：“我不管了。果然，你们人族都很奇怪。”

“对对对。”赫连霄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又去送阎迟生离开，“您是魔尊，日理万机，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确定阎迟生离开后，赫连霄把房门反锁，又和死了一样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数天花板上的红玛瑙，他兄长猜得没错，阎迟生“弃养”黎戈背后的确有隐情，可这隐情也怪得很，黎戈若是四十年前就是现在这个成人模样，他为何非要借用魔族亲子的身份，。如果说魔尊亲子是赫连敏那种情况，存在因果被吃得一干二净那也说不通，毕竟黎戈的意思是，魔尊亲子抢了黎戈的因果。

可黎戈又不承认他本来是魔族亲子，那这二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赫连霄想不通，而另外一个当事人不但失忆，还满嘴跑马车，连问都不能问。

假定原本的魔尊亲子就是那些东西，没准还是天支几号的人物，对黎戈出手失败，被黎戈反过来除去抹杀，也还是说得通的，可他又为什么要和投胎一样再走一遭，从一个婴儿一点点长到这么大，还忘记先前所有的事情?

赫连霄觉得黎戈的身份很不一般，或许早在四十年前，黎戈就开始同那些东西对抗，正因这个，他才具有特殊性，可以无视天道规则自由行动。而那些东西一直没放弃对付黎戈，趁他失忆的时候，故意写了一本破书来误导黎戈，还占用他人躯壳来推动黎戈做出书中的选择。

如此想来，黎戈貌似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在同那些东西斗争。

赫连霄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无论如何，他也是经历过一段类似的时光，亲朋好友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和他们多说几句话都不行，走在路上总会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更不要说暗处还有一群不怀好意的东西在虎视眈眈盯着人瞧。

黎戈。

赫连霄在枕头上描摹这两个字的笔画，当初你又在想什么呢？

为何你笃定自己无处可去?

为何你笃定自己没有未来?

种种疑虑，终究归于一声叹息。

“你在写什么?”一道熟悉而又平淡的声音出现在耳朵里，赫连霄一个激灵，下意识往门口看去。

“你都把门反锁了，我当然不可能在那里。”声音又道。

赫连霄僵硬扭头，就看见黎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窗户，此刻坐在窗框上直视他。

虽然软枕上不可能出现完整的“黎戈”二字，但赫连霄看着那一点褶皱，还是没由来的心虚，伸出手一抹，狡辩道：“我就只是在捻起枕头上的头发，谁没事有事在枕头上写字，闲着没事干吗？”

“还有，你为什么随便跑别人的卧室里面，真不礼貌。”赫连霄道，“只此一回，我不追究。要是下次你还这样干，我要生气的。”

黎戈歪了脑袋，似有不解，半晌才道：“所以这里是你家?所以才是你的卧室？”

“不是我家，可我既然暂时住进来了，当然暂时也算我的。”赫连霄强词夺理，垂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