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瞳的话像一块冰,砸进凝固的空气里。
“活人?还新鲜?”秦梵的嗓音因紧张而有些变调,“这鬼地方还有活人?”
纪殊榆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琥珀色的眸子转向村后山坳的方向,那里被一层更浓郁的、不自然的灰雾笼罩着。
“祠堂……”他低声重复,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仿佛在计算着什么,“阴气汇流之所,拘魂养惘之地。有活人也不奇怪。”
“什么意思?”秦梵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字面意思。”纪殊榆的语气平淡得可怕,“对某些东西来说,活人的生气和恐惧,是最好的食粮和……催化剂。”
他不再多说,抬脚便往院子外走:“跟上。别离我超过三步。”
再次踏入那条死寂的村路,秦梵的感觉完全不同了。知道了暗处可能藏着“新鲜”的活人,这种认知比纯粹的鬼怪更让人毛骨悚然。那些黑洞洞的窗口里,仿佛随时会伸出窥探的眼睛。
纪殊榆走得不快,但步伐异常稳定。他不再完全避开那些诡异的声响和若有若无的影子,只是每当有东西试图过于靠近时,他会看似随意地屈指一弹,或是脚步微妙地踩过某个特殊的位置。空气中便会响起一声极轻微的、像是气泡破裂的“啵”声,那纠缠过来的阴冷感便瞬间消退。
秦梵看得心惊,也学着他的样子,尽量走在路中间,目不斜视。
越往村后走,空气中的霉味越重,还逐渐混杂进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甜腻又腐朽的腥气。脚下的路面也变得越发湿滑黏腻,像是踩在某种生物分泌的粘液上。
周围的房屋越来越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歪歪扭扭、挂满破败符纸的枯树。那些符纸早已褪色,上面的朱砂符文模糊不清,却更添几分邪性。
终于,他们穿过最后一片枯树林,眼前的景象让秦梵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不大的山坳里,矗立着一座远比村里任何房屋都要高大、古老的祠堂。青砖黑瓦,飞檐翘角,却破败不堪,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黑乎乎的砖石。两扇厚重的、漆皮剥落的暗红色大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深不见底的黑暗。
最让人不适的是,祠堂门口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已经熄灭的线香杆子,像一片畸形的黑色竹林。香灰堆积了厚厚一层,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吹拂着,在地面形成诡异的旋涡状图案。
而所有的阴冷气息,所有的灰雾,都如同百川归海般,源源不断地涌入那祠堂大门的缝隙之中。
“就是这里了。”墨瞳的声音带着警惕,它碧绿的猫眼盯着那扇门,“里面的‘味道’……浓得让人恶心。”
纪殊榆站在那片香杆林外,没有立刻上前。他闭上眼,微微仰头,像是在感知着什么。几秒后,他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冰冷的锐光。
“不止是食粮。”他轻声道,“是在‘饲养’。”
他示意秦梵和墨瞳留在原地,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滑向祠堂侧面。那里有一扇同样破败的侧窗,窗户纸早已烂光。
纪殊榆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朝窗内望去。
秦梵和墨瞳紧张地等待着。
片刻后,纪殊榆退了回来,脸色似乎与平常无异。
“看到什么了?”秦梵迫不及待地问。
纪殊榆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尖在他眼前轻轻一抹。
一股微凉的触感掠过眼球,秦梵再看向那窗口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祠堂内部的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庞大、深邃。根本没有什么祖宗牌位,整个地面几乎被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洞所占据!
坑洞的底部,并非泥土,而是浓郁得化不开的、如同黑色沥青般不断翻滚蠕动的阴气!
而更恐怖的是,在坑洞的四壁上,密密麻麻地“镶嵌”着数十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