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殊榆那带着一丝诡异高兴的语调还在阴冷的甬道里回荡，秦梵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这地底的低温更刺骨。

教学？结束？课堂小测？BOSS战攻略？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具死状凄惨的干尸，又看了看前方深不见底、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甬道，最后目光落在肩膀上那只正在舔爪子的黑猫。

让一个前几天还在为睡不着觉发愁、现在唯一技能是“跑得比鬼快”的普通人，带着一只会说话的猫，去完成连几十年前官方专业人士都折戟沉沙的“攻略”？

这已经不是合不合理的问题了，这是反人类！反社会！反物质守恒定律！

秦梵那张惯常没什么表情的冷硬脸庞，此刻肌肉微微抽搐，内心早已化身咆哮帝，疯狂刷屏。

「喂喂喂！不是吧？你自己看看这合理吗？我才刚学会怎么不被当场做成‘饲料’啊！教材呢？参考书呢？新手大礼包呢？就给个破徽章和一只除了吃和吐槽啥也不会的猫？！天理呢？人性呢？！资本主义都没你这么压榨剩余价值！」

墨瞳似乎精准接收到了他内心的疯狂吐槽，不满地“喵呜”一声，尾巴竖得像根天线：“喂，饭票！郑重警告你，不要把本喵真的当成一只除了卖萌一无是处的宠物啊！论起见识，里面那白毛小子都得叫我声祖宗！”

它指的是纪殊榆。

纪殊榆对这场无声的抗议和有声的宣告充耳不闻，他甚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一副电量即将耗尽随时关机的模样，又慢吞吞地补充了一句：“哦，对了，记得把地上这位仁兄……”他用下巴指了指那个被救出来的幸存者，“……还有这个。”他又指了指秦梵手里的徽章，“都带出去。毕竟是‘课堂作业’，得有点成果。”

秦梵沉默着，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将纪殊榆扔过来的碎片信息强行拼接。

带幸存者出去——这是救人。

带徽章出去——这是交给官方，证明此地异常以及这位殉职者的身份。

而最终目标，显然是解决这个垆域，否则谁也出不去。

所以，所谓的“攻略BOSS战”，核心就是…… “找到阵眼，破坏那个‘核’？”秦梵尝试着说出自己的分析，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

纪殊榆投来一个“孺子勉强可教但也只是勉强”的眼神，算是默认了。

「果然！」秦梵心头一沉。这三件事，哪一件听起来都不是新手能完成的。但他没得选。纪殊榆这厮明显是打算撂挑子看戏了。

“那你呢？”秦梵最后还是问了出来，尽管他预感得不到什么正经答案。

纪殊榆整个人几乎要靠在湿滑的墙壁上融化了，语气飘忽得像梦游：“我？刚才活动量超标，机器人没电了，需要紧急充电……别打扰我，找个信号好点的地方回个消息……”他甚至真的从兜里摸出了那部屏幕裂开的老旧手机，手指在上面无意识地划拉着，屏幕的光映得他脸更加苍白没有生气。

秦梵：“……” 「神特么充电！神特么回消息！这鬼地方有信号我跟你姓！你其实就是想偷懒对吧？！绝对是吧！」

内心疯狂吐槽，但秦梵面上只是更冷了几分。他算是看明白了，指望这懒癌晚期患者是指望不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管子生疼，却也让沸腾的吐槽之魂稍微冷静了一点。他看了看手里的徽章，锈迹斑斑，透着历史的沉重和死亡的冰冷，他又看了看前方漆黑的甬道，那是唯一的生路，也可能是死路。

「干！」

秦梵咬咬牙，将徽章小心收进内袋，然后轻松地将那个幸存者背到背上。那人轻得吓人，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

“猫大人”他声音低沉，“带路。顺便，有什么建议吗？” 黑猫轻盈地跳到他前面的地上，碧绿猫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建议？离那些墙远点，感觉不对就喊救命……啧，小子，跟紧了，死了我可不管埋。”

说完，墨瞳迈着优雅又警惕的步子，率先向甬道深处走去。

秦梵背着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每一步都踩在冰冷浑浊的积水里，心也沉甸甸的。他能感觉到背后纪殊榆的视线……但他感觉不到纪殊榆的任何气息了，那家伙好像真的瞬间进入了“待机状态”。

就在他们走出十几米，即将拐过第一个弯时，秦梵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就着铜钱一点余光，他瞥见纪殊榆依旧靠在墙上，低着头玩手机。

是错觉吗？总感觉不太对。

秦梵猛地转回头，心脏莫名多跳了一拍。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前方墨瞳急促的警告打断。

“小心！前面有东西！”

秦梵立刻收敛心神，全神贯注应对眼前的黑暗与未知。

接下来的路，仿佛是一场噩梦般的探险。依靠墨瞳的预警和偶尔的提示

“左边！那石头不能碰！”

“闭气！这雾有问题！”

秦梵艰难地规避着甬道里隐藏的陷阱和偶尔飘过的阴秽之气。他背着一个人，行动不便，几次险些中招，全靠一股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小测得零分的诡异意志力。

他甚至真的开始运用纪殊榆之前“教学”时零碎提到的内容——观察气息流动、分辨危险的预兆、甚至尝适用眼睛观察并用受上的玉扣来击退游魂。

过程惊险万分，秦梵外表依旧强装镇定，甚至因为面无表情而显得格外酷帅，但内心吐槽就没停过，从问候纪殊榆到怀疑人生。

终于，在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并非游魂身上散发的冷光，而是一种幽蓝色的、跳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