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做了一个梦。

梦中素月分辉，夜深人寂。

白衣青年踩月而来，乘着温风，眉目如画。

而她坐在亭中，怀抱一株荷花，湖色的长裾边角被池水浸透了一层层绸，散发瑟骨凉意的湿润。

望着渐行渐近的影子，她收紧手臂，不自觉的握住了怀中的荷花，神情痴怔。

心底翻江倒海的酸涩，情不自禁地，她轻轻道：“荷称君子，吾见汝端明秀雅，赠君此株，聊表寸心。”

“殿下，夜深了。”云琅垂眸行礼，并不看她，似乎此行，只是为了劝她，“寒气更重，还请殿下尽早回去歇息。”

再一次刻意的邂逅，忍冬一见到他，便开心许多，面上却不尽显。她愉快地点头：“我知道了，这便回。对了，我来是想送你此株荷花。”

说着，她上前一步，将它塞递到他手中，生怕眼前人不接似的。

云琅怔怔握住，不叫它落地。青年抿紧了唇，眉头微蹙，好看的眉眼沉下，不知是厌恶，还是不愿意看她。

他的语气依旧恭谨，后退了一步，拉开些许距离。他闭上了眼，无比认真地说：“殿下，臣说过了。臣不能忍受，殿下的靠近。”

再后来，一场火，烧坏了她的嗓子，眼睛也不大好使了。整日的乐趣和妥帖的欣慰，便是在令人心颤院墙下，双手抱膝，听他念书。

“有怪踩月而来，美如秋水，清如山河，生呆若木鸡，爱而不能忍，甚倾之。”

咫尺之距。爱到何处，不能忍受其靠近。

……

“他是我的心上人，在我眼中，他是天地至美。而天下至美，本无常主。所以，他迟迟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直到她垂垂老矣，也未尝得愿。

“云琅，你喜欢我吗？”

“不，殿下。”

君心何坚决，到死无两意。

……

幻境结束后，她转身时，一袭白衣蓝袖、芝兰玉树的扶苏，倚着不知从何处跑来的梅花鹿，正坐在橘树下读书。

他抬起了眼，淡淡笑道：“你回来了，好险。”

好险，没有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