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产粮，自由发挥。

……

冷月当空，庭落寂静，唯有一盏明灯，亮彻一室。

少年坐守在床榻前，手执书卷，对着光线正专注的盯着上面的内容。

这张端明俊美的容颜，在没有任何神情时，显得冷情又不容接近。却在暖黄的光晕下，透露出朦胧温馨的柔和来。

他安安静静的守在此处，不见厌烦之态，如同一池冷湖，不起波澜。

良久，榻上的三寸丁似乎动了动，喉咙溢出一声极其微小的声音，似是痛苦，难忍万分，又似梦中呢咛。

再是微弱的声响，于这漫漫凄静夜中，也格外突兀了。

乔荷合了书，轻放一侧。他抬眼瞧阿植，发现她蹙着眉，表情异常痛苦，豆大的汗水从鬓角滑下，拳头发狠了攥紧。

他微冷了神色，多是意想不到情况会如此。不禁沉思，停了药，为何反而出了问题？

正要寻人来问，便见她突然睁了眼，目光停滞怔愣，恐惧和哀伤从中渐渐流露，可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迟钝。

“阿植？”他起身，掌心覆在三寸丁的额头，一无所获，又转而去捉她的手，安抚她，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

少年沉吟了会儿，见她没反应，又唤了一声，“阿植。”

三寸丁转了转酸涩僵硬的眼珠子，定视到眼前人是谁后，反应了好半天。

“啊……二哥，不……”她喃喃自语，不可置信。

那双圆溜溜的眼里又是惊，又是不加掩饰的喜悦。丝丝缕缕的悲伤随后铺天盖地的袭来，导致这张小脸上，各种情绪复杂的缠绕在一起，异彩纷呈，分外让人揪心。

饶是喜怒不形于色，少年看着她触目惊心的目光，心不受控制的一滞，竟也痛起来。

这下他不再犹豫，当机立断遣人请来府上的医师。

不消一会儿，褐衣男子匆匆赶来，他恭恭谨谨的对乔郡君行了一礼，但听三寸丁状态不好，他便上前，为她搭脉。

片刻，褐衣男子先是凝重地拧了眉头，而后脉了许久，才松了口气：“并无大碍，只是陷入梦魇，加之心绪不稳，才显出异常来。一开始脉象紊乱，现在已经归于正常，只消用点安神的汤药便好。”

他欲言又止，“大喜大悲，寻常人尚且难以消受。贵主平日无忧无虑。怎……”说罢，叹息一声，就退下了。

折腾了好半会儿，乔植望着帐顶，眼角缓缓落下一滴泪，晶莹明亮。她慢吞吞的转过头，定格在一个方向，渐生痴怔，溢出了思念，看也看不够似的。仔仔细细，仿佛将此人的眉眼也描摹了千百遍。

白衣蓝袖，薄荷般的少年，她的二哥，乔荷……

是二哥来见她了么？

想着想着，她的眼眶湿润起来，听他唤她的声音，像是隔了千年百年，她等的心都要碎了，一直流血……

然后情难自抑，她从无意识的哽咽，到不加控制的嚎啕大哭。

她哭的很大声，泪水一直流，前襟湿润一大片，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很想抱抱他，再抱一下那个少年，拼了命的想摆脱得知他死去的窒息和悲痛感。她不要自由，不要生何益死何益，也不想再等三百年……

此时此刻，她最想要的，是少年的怀抱。

于是三寸丁伸出手臂，对着乔荷所立的方向，伤心到无以复加的哭泣，“二哥！呜呜呜……”

少年眉眼转瞬即逝过哀伤，随后是无声的叹息。他凑下来俯身，将她抱在膝上，三寸丁扑进他怀里，抹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声渐息。少年摇了摇头，无奈道：“你这憨孩儿……”

罢了，这是最后一次了。停了药之后，她会慢慢长大，因世俗伦常，他也再不会抱她。

他脸上冷淡的表情化开，柔和成一道春风，便这般哄孩子般的她最后一次。她长大后，就会得到她向往已久的自由，她终归，是要嫁人的。

过了好久，他以为三寸丁睡着了，就要轻手松开她，结果他有一点点卸力，她就立马收紧手臂，埋头抱得更紧了。

感情她压根没睡着。

沉默半刻，少年冷不丁地道：“三娘，你要抓着到天明，才肯松手？”

怀里的三寸丁不情不愿的抬了头，清丽的漂亮眼睛无辜极了，语气颇理直气壮：“不！明天我也不放手。”

一松手，一睁眼，哥哥不见了怎么办？

阿植很是苦恼。

少年垂眸，长睫下冷冷淡淡。他不解：“为什么？”

她小脸一下垮了，委屈的撇撇嘴，偏生十分要强，鼓气道：“万一二哥丢了，阿植又得找很久。”

他听得三寸丁的话，眉眼淡淡舒展，不禁笑了。顺便伸手，替她理了理因泪水沾在脸上的凌乱的头发，又道：“何时要你找了很久？平日，不是巴不得不见？”眉宇间透着几分揶揄。

那天她蹲在树上，一整天看少年在树下弹琴用膳，观景下棋。可把准备溜出府的三寸丁愁坏，愣是不甘心下来，被蚊虫叮咬也不吭声。

阿植听着，思绪飘远，一时缄了口。

乔荷看她反应，也奇怪，按平时，这憨孩儿早拿大眼睛哀怨的瞪着他撒泼打滚了。今天一睁眼便接连反常，是怎么回事？

“三娘，告诉二哥。”他敛眉，眉眼也变得严肃。“是谁欺了你？还是，有人给你讲了什么？”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