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声控灯随着她急促的脚步声亮起。直到走到三楼自家门口,她才停下,背靠着冰冷的铁门,轻轻呼出一口气。
楼道里的灯,熄了。
她在黑暗里站了几秒,才摸出钥匙开门。
屋里一片漆黑,她没开大灯,只拧亮了玄关一盏昏黄的小壁灯,脱掉外套,随手扔在沙发扶手上。
许昌洁踢掉鞋子,赤脚走进厨房,想倒杯水喝。经过餐桌时,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小东西,发出“叮”一声轻微的脆响,滚到了角落。
她弯腰摸索着捡起来。
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永不彻底熄灭的微光,她看清了手里的东西。
是一枚小小的、泛着暗哑铜色的金属书签,造型简单,顶端有个抽象的叶子形状。
不是她的。
她捏着书签,愣在昏暗的厨房里,记忆迅速倒带。
杜阅起身离开时,好像确实有个小小的反光掉在了台面上。当时灯光乱晃,人声嘈杂,他似乎低头看了一眼,但张砾正好在另一边高声叫他……
所以,是那时候掉出来的?然后呢?在她清理台面时,无意中扫进了自己的口袋?
她完全不记得了。
许昌洁走到窗边,借着远处广告牌变幻的光,仔细看了看这枚书签。很旧了,边缘被摩挲得光滑,叶子的纹路却很清晰。
她应该怎么做?明天带到酒吧,看看他会不会再来?或者干脆扔了?反正看起来也不值钱。
许昌洁捏着那枚冰凉的书签,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凌晨的冷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寒噤。
最终,她拉开抽屉,把书签丢了进去,铁盒糖还在口袋里,她摸出也扔进了同一个抽屉。
第二天许昌洁醒来时,头痛得像要裂开。窗外天色是一种灰蒙蒙的亮,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阴天,她盯着天花板模糊的水渍纹理看了半晌,还是挣扎着起身。
冷水泼在脸上,她才稍微清醒了些。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泛着青。她用手指胡乱理了理头发,套上一件宽大的旧T恤和牛仔裤。
今天轮到她做午前清点和补货,时间还算宽裕。
许昌洁径直走向厨房,烧水,泡了一包速溶咖啡,苦涩的液体滚过喉咙,带来一点虚假的振奋。
白天的酒吧是另一个世界。
没有迷幻的灯光,没有震耳的音乐,没有攒动的人影和蒸腾的欲望。
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切割出几道昏黄的光柱,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吧台、桌椅、舞池都安静地裸露着,残留着昨夜狂欢后的痕迹,角落滚落的空酒瓶,空气里尚未散尽的、混合着酒精、香水与体味的复杂气味。
许昌洁最喜欢这个时候的酒吧,一种疲惫而真实的样子。
她系上围裙,开始清点酒水。伏特加、金酒、威士忌……玻璃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数字在纸上上一个个累加,这种重复的、无需动脑的劳动,反而让她的思绪沉淀下来。
新店。
在城东,更大的场子,更杂的客人。意味着更高的底薪和提成,也意味着从头开始,面对新的规则,新的人际,新的麻烦。
“哟,这么早。”略显沙哑的女声响起。
许昌洁抬头,是负责采买的林姐,拎着两个大塑料袋进来,里面装着新鲜柠檬、薄荷叶和其他水果,“早。”
林英把东西放在备餐台上,喘了口气,打量她一眼:“脸色这么差,昨晚又熬狠了?”
“没有,没睡好。”许昌洁敷衍过去,走过去帮忙分拣柠檬。
“城东新店。”林姐压低声音,手上利落地挑拣着青柠,“老板投了不少钱,搞什么高端综合夜店?反正挺唬人。”她瞥了许昌洁一眼,“王锋跟你提了吧?他肯定得过去管一阵子。”
许昌洁拣柠檬的手停了停:“他过去?”
“不然呢?老板最信他。”林姐一副了然的样子,“他要是走,这边肯定也得提个人上来……不过,我看老板的意思,你也得过去,那边缺人,油水大,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