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没见过他。”叶景楼左思右想,没有找到和夏功年有关的记忆:“不空关攻破时我被关在地牢,应该……没见过他。”
“嗯?”赵火满是怀疑地看他一眼:“真没见过?你再想想?当时谢盟主传书天策府,李统领派了他那支队伍出来,意在辅助朝廷监视江湖动态,他肯定不会手里什么情报也没有就莽上不空关。八年前,可能那时候他那小徒弟没跟着一起,目标不明显,你见过也忘了——诶,我这说了一堆,你突然问他做什么?”
“没什么。”叶景楼摇摇头,轻声说:“我以为……我见过他。”
“见过就对了。”赵火笑着打包票:“你肯定见过他。”
可叶景楼还是想不到,遂先放过了,眼看夜色渐染,简单商量了下明天的事就要走了。
“想不起来也别着急。”临走时赵火在他身后说:“没准他当时有伪装的假身份。况且不管他曾经什么身份,眼下已来了恶人谷,不要掉以轻心。别太信他,会后悔的。”
——他来此或许有隐情,但也可能没有。
叶景楼答:“……我知道了。”
看上去思虑深重,像是被说中心思。
寅时末,天将明。
林征刚在师父那领了一顿说教,迈出门抬头就看见了叶景楼。
虽然离着还远,但看他方向,应该是要来师父这,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林姑娘。”叶景楼与她维持着几步的距离,克制有礼:“你师父……歇下了么?”
“没。”林征答道,见他周身上下看不出威胁,回身敲了敲门。
——估计师父早已听见了。
“进来。”夏功年在里面说道:“林征,回去吧,早上还要赶路。”
“是。”
林征为叶景楼推开门,背着长枪回住处了。
仅有的火盆和照明烛灯并不能提供持续稳定的光照,动辄摇曳不定的火光在屋内四处乱窜着,显得所有物件都明明暗暗、光影重叠。
黑暗难分,光也难辨。
许久不曾有人说话,互相晾了半晌,叶景楼先开口问:“在风雪台,你想同我说什么?”
他没进里间,只站在门口,和夏功年隔着一扇屏风。
夏功年问:“为什么不去扶风郡?我看你那师弟不如你仔细谨慎,放心他自己?”
……借口。叶景楼心想。
“星堂确实年轻些。”他语气淡淡地回应:“但年轻有年轻的办法,他功夫好,心思也灵活,从来没犯过大错,能信得过。”
没等到答话。
许久,听到夏功年终于压抑不住而逸出胸腔的两声闷咳。
又等气息平复些许,却只等到一句:“你回去吧。”
但叶景楼不想放过这次机会:“这次出行的人,是你和夏统领一起议定的?不过看当时的杨紫,他对你把我们三个逗派出去的做法并不满意——这一定和你们起初说定的有出入。”
夏功年问:“……你从哪听来的?”
“你这样很冒险。”叶景楼接着说道:“虎狼环伺,你身边一共就我们三个人,都送出去,你想过自己今后怎么过吗?”
夏功年呼吸一滞,心思被骤然点破的紧张让他一时没接上话,听到屋外的脚步声,投去的目光还带着一丝未及掩藏的慌乱:“你——”
“夏功年。”叶景楼走到他面前,腰上的重剑反射着轻盈弹跳的火光,如同黎明时击破黑夜的利矢:“寻常改头换面,至多换张脸、换个身份而已,人,只能还是那个人。”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忽然上前抓起夏功年手腕——他将那只手抓到两人眼前:“八年前,就是这只手。他把我给他的止血散还给了我,说那是他再来找我的借口,可后来,我再也没等到他来找我借药。”
“八年前,不空关。”叶景楼盯着夏功年眼底的震惊无措,一刻也不放松:“你记得。从我们刚见面,你就认出我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