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同在堂屋。”赵火说道：“肖苍也在这，他身上毒物多，我杀他，你救人。”

叶景楼拉住他：“你有办法逃出来？”

“……”赵火朗笑一声：“快救你那心上人去吧。连个解药都没有，再晚没准尸体都凉了。”他塞给叶景楼几个金属外壳的小球：“一会儿见我的熘火弹再进去。这些给你们防身，里边那个估计没剩多少力气，一拖一，你才是小心为上。”

“我不是来跟你救人的。”赵火手里的判官笔在指尖转了一圈，起身跳进院子里：“我是来杀肖苍。”

统领的住所炸了火弹，门外又不断有火箭投石。凛风堡内众人出也不是留也不是，不少已自乱阵脚，显得场子更乱了些，声响都极吵闹嘈杂，吵得叶景楼心神不宁。

近处突然“嘭”地一声爆响，叶景楼没想到榴火弹会离自己这么近，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眼睛。

骤明骤暗间，他似乎瞧见堂屋里飞出个人影。

“夏功年……”

叶景楼往院子中间扔了个榴火弹，趁乱跳下山石，没等靠近堂屋，又能一人迎面要飞到他身上，让他不得不往旁边闪了一下，将那人挡到一边去。

“夏功年！”叶景楼抽剑出鞘，搪过屋内袭来的刀剑，是屋里的人见人找来，出来拦他的。

屋门窄小，他看不见夏功年的方位，心中急切，下了死手。鲜血不断从剑锋飞出，直直泼响干裂的木门。

这里本都是夏同和肖苍的亲信，人数算不上多，赵火又勾走了一部分，堡外遇袭，人手一时半刻也跟不来……叶景楼不多时就将门口的悉数清理，却没听到屋里再有动静。

他一直想着进去看看，满心满眼都是别人，没注意到即将来袭的危险。

——“景楼小心！”

——诡谲烟雾里突然闪过一记刀光，叶景楼来不及后退，情急之下将重剑提起格挡在胸前，不想两厢交兵，对方力道之大竟让他这握着数十斤兵器的人退了半步。

面前的人喉舌间滚出意味不明的咕噜声，刀先掉到地上、紧接着人也倒下去。

叶景楼收势定睛一看，倒下的人是夏同，方才那将他击退半步的，只是一截穿身而过的枪尖。

烟雾弥漫模糊月光，他能看见夏功年走出来的身影有些摇晃不稳，似乎是费尽力气才走到门口，扶着门框停了一下、又站不住，慢慢往下滑。

但他看不清那些凌乱发丝下掩盖的神情了，甚至连呼吸也听不清——很缓慢，也很微弱。

其实他早在看到夏功年那一刻就迎过去了，只是不知为什么，像是人走了，魂还留在原地。

“解药。”叶景楼将重剑插入石面，蹲下来和他说话，听上去好似冷淡，又像是情绪太多、难以控制。

夏功年听到“解药”，终于神色清明了些，被递到嘴边也不往下咽，偏躲过去先问：“你……”

“赵火说这药是夏同给的，和天策府没关系。”叶景楼定定看着他，让夏功年心里发慌：“也是他告诉我今晚夜袭、星堂也没有受伤。”

“赵火说他用不着，这颗留给你。”叶景楼接着说，趁人不备硬将解药喂进去了：“夏功年，你记清楚，你又骗了我一次。”

坡下有些越来越近的喧闹声传出来，叶景楼冷冷看过一眼，将赵火给他榴火弹悉数扔了下去，炸出一连串轰隆轰隆的巨响。

夏功年看什么都觉得模糊。烟雾笼罩，惨白惨白的月光也像蒙了层纱，在他眼里温柔起来。

也或许……温柔的只是人。

叶景楼撕下自己的衣裳，暂时将他身上几处大量失血的伤口扎住了，伏下身来轻声问：“夏功年，我走之前，你说想听我叫你的名字……你不想我走、你怕自己回不来、你还想见我，是不是？”

“……”

夏功年只是静静地望着他，连半声痛哼也不曾有。静静地、微皱着眉，原本张口就来的花言巧语此时没了去处，都梗在心口化成一丝茫然失措转到眉眼间，叫他反复看着叶景楼脸上的每一处细节，顽强的不愿闭上眼。

“夏功年，我不需要保护。”叶景楼说道，微微向前探着身，抵着他额头，一手抚上他沾血的后颈，“至少别牺牲你自己来保护我……算我求你。”

坡下又传来重新整备而来的嘈杂。叶景楼手上使力在他后颈处捏了一下，见人睡过去了，才起身走向坡口。

数十斤重的重剑被他拖在石面上，发出令人心颤的响声。他走到唯一能上来这间院子的小路路口，重剑立在身前，没入石板掌深。

等人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