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飞宇的话仿佛给了这超现实事件一个冰冷的注解。有人看着满战壕的尸体，忍不住又开始干呕；有人下意识地检查着手中陌生又熟悉的现代化武器，仿佛能从上面找到一丝安全感；有人惶恐地四处张望，想离开这可怕的地方，却只看到焦土和更远处的山峦，不知该往何处去。

“卧槽......”小叮当握紧了手中的m14，眼睛里却没有多少恐惧，反而闪烁着一种近乎亢奋的好奇光芒，他压低声音，却掩不住语气里的惊奇，“竟然是穿越到战场上了？这可太有意思了！” 他的反应在周围一片凝重中显得格外突兀。

林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拍了拍手，吸引了部分人的注意：“大家都听到刚才脑子里那个‘任务’了吧？守住四小时。不管这是怎么回事，想回去，恐怕得先过了这关。咱们得商量一下，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

那个锅盖头青年紧紧抓着身旁白泽的胳膊，声音发颤：“长官......，咱俩怎么办啊？真要打啊？” 白泽脸色同样苍白，但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别慌，先......先看看情况，听大家怎么说。”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端着Awm、通过高倍瞄准镜观察阵地前方的昊天，猛地回头，他那头淡蓝色的头发在灰暗背景下显得异常醒目。他的声音冷静而急促，穿透了战壕里低低的嘈杂：

“要商量什么抓紧！敌人要上来了！步兵散兵线！距离大概一千米！”

“敌人”这两个字像一道冰锥，刺入了每个人的心脏。

刚才还弥漫着的各种情绪——惊恐、茫然、好奇、争论——瞬间被一种更原始的、对迫近危险的紧张感所取代。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战壕之外，那片被炮火反复耕耘过的、弥漫着不祥气息的焦黑山坡。

四小时的倒计时，在无形中已经开始。而第一波死亡的考验，正踏着轰鸣的节奏，步步逼近。

小山岭并不高，但山脊狭窄陡峭，难以构筑连贯的防御工事。因此，563团4连的阵地被巧妙地设置在东西两翼相对平缓的坡面上，如同飞鸟展开的双翼，中间通过一条在炮火中已显残破的交通壕勉强连接。东翼阵地视野相对开阔，直面敌人最可能的主攻方向；西翼地势稍复杂，有部分岩石和残存的树木可作为天然掩体，但也更容易被侧翼迂回。

无需过多讨论，二十人近乎本能地依据刚才的站位和初步印象分成了两组。老杨、林树、小叮当、昊天、艺术等十人留在东侧；老飞宇、白泽、小小烟、苏醒、幸福等人则迅速通过交通壕进入了西侧阵地。老杨在转移前，小心翼翼地将那位牺牲通讯兵背后的步话机解下，动作轻柔如同对待易碎品。这部沉重的、漆皮斑驳的老式电台，此刻成了他们与未知后援唯一的脆弱联系，也是“呼叫炮团”的唯一希望。

泥土的腥气、硝烟的刺痛、尸体特有的沉寂感，混合着对即将到来的一切的未知恐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大多数人的手指冰冷，扣在扳机护圈上微微发抖，战术背心上挂满的弹匣，此刻感觉既陌生又无比真实。他们检查着手中超越时代的武器——金属的冷硬触感、光学瞄准镜里清晰的刻度、聚合物枪身与这个土石世界格格不入的质感。弹药是充足的，每人主武器标配300发，加上手枪和特殊技能道具、装备，火力密度远超这个阵地上原有的任何一支守军，但这并不能驱散心底那股源于对真实死亡一无所知的寒意。

“来了！” 一直趴在东侧阵地最前沿、通过全景红点瞄准镜观察的小叮当突然低吼一声。他手中的是熟悉充满安全感的m14步枪，肾上腺素开始在他血管里奔涌，取代了最初的些许惶惑，带来一种混合了紧张与奇异兴奋的灼热感。

地平线上，深绿色的散兵线如同缓慢蠕动的虫群，越来越清晰。钢盔的轮廓，步枪上刺刀的寒光，甚至隐约的嘈杂叫喊，都随着距离的拉近而变得具体。一百米，在这个距离上，高倍镜里已经能看清前排米军士兵年轻或饱经风霜的脸，他们战术动作的细节，以及眼中那种惯常的、带着火力优势的推进自信。

小叮当的呼吸屏住了，十字分划牢牢套住了一个弯腰快速跃进的身影。真实的敌人，不再是屏幕上的像素点。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手指却近乎本能地预压了扳机。

“打！”

这一声喊叫不知是命令还是给自己壮胆，或许兼而有之。声音未落，他手中的m14率先发出了清脆而响亮的咆哮！

“砰砰砰！”

枪声如同点燃火药桶的引信。东侧阵地上，另外九把武器几乎在同一瞬间喷吐出火舌！m250的持续轰鸣如同暴躁的蜂群，Vector冲锋枪的射速快得连成一片尖啸，精确射手步枪冷静的单点，甚至是某人紧张之下扣住的、不该在此距离使用的全自动扫射......各种迥异于莫辛纳甘或春田步枪的、极具现代感的枪声骤然炸响，打破了山岭短暂的死寂！

紧接着，西侧阵地也传来了爆豆般的密集枪声，老飞宇等人的火力加入了这场不对称的交响。

- 一枚7.62mm NAto弹旋转着撕裂空气，带着细微的尖啸，精准地钻进一名正依托弹坑举枪的米军士兵的右肩。巨大的动能并非像游戏里那样只是飘起一个伤害数字，而是瞬间撕裂肌肉、粉碎骨骼，带出一蓬刺目的血雾。那名士兵脸上的表情陡然僵住，转为极致的痛苦与难以置信，整个人被带得向后踉跄倒去。

- 林树打出的“虎蹲炮”技能生成的小型榴弹划着低伸的弧线，落入一小队试图快速通过开阔地的敌群中间。“砰！” 空气压缩弹在最远距离落地后瞬爆，掀起泥土和敌人的身体，惨叫连连。

- 昊天趴在西侧一块岩石后，Awm狙击步枪的枪口每次轻微震动，远处至少三百米外，一个敌军的身影便应声倒下，精确得令人胆寒。

- 然而，更多穿越者的射击暴露了致命的生涩。艺术对着一个已经中弹倒地的目标，依然紧张地连续补上两枪，溅起多余的泥土。幸福则完全忘记了点射，将整整一个弹匣6.8mm子弹在几秒钟内泼洒出去，大部分不知飞向何处，枪口剧烈上跳，后坐力震得肩膀发麻。许多人下意识地朝着敌人的方向倾泻火力，带着在游戏里“压制”和“确保击杀”的习惯，却忽视了真实战场上的弹药珍贵和射击效率。

骤然而至的、极其凶猛且精准的自动火力，完全打乱了进攻米军的节奏。他们预料中的稀疏抵抗变成了劈头盖脸的金属风暴，那种射速、精度和枪声都前所未见。冲锋的散兵线瞬间被打懵，如同撞上无形墙壁，冲锋势头为之一滞，不少人慌乱地扑倒在地寻找掩护，惊叫声、受伤者的哀嚎与混乱的命令声交织在一起。

米军进攻队形后方，临时指挥所里，举着望远镜的上校指挥官愕然放下了镜筒，脸上写满了疑惑与恼怒：“见鬼！阵地上哪来的援兵？而且是这种火力？龙国人这个连应该已经打光了！” 上一轮进攻时，阵地上的枪声确实已经稀稀拉拉，近乎沉寂，他本以为这次投入一个连，可以轻松碾压，肃清这个钉子。可现在，抵抗的火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比最初遭遇时更加密集、更加致命，这完全不合逻辑。“停止进攻！让部队撤下来！通讯员，立刻联络炮兵，给我把这个山头再犁一遍！不，两遍”

进攻的哨音凄厉地响起，幸存的米军士兵如蒙大赦，连拖带拽地带着伤员，在机枪的掩护下，仓惶退出了前沿火线，撤往出发阵地。

枪声渐渐停歇，只剩下硝烟在焦土上袅袅飘散，以及远处敌人撤退扬起的尘土。

阵地上，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带着颤音的欢呼和喘息。

“打退了！我们打退了！”

“我打死了三个！不，可能四个！”

“刚才太刺激了！真打啊！”

“我的枪后坐力好大，枪声也大，跟游戏感觉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