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阮绵绵在惊鸿阁上的“站岗”生涯逐渐形成了一种扭曲的“规律”。每日两次，雷打不动。她内心的恐慌虽未消退，却被磨出了一种麻木的韧性，就像河底的鹅卵石，被水流日夜冲刷，表面也变得光滑起来。

她摸索出的“内力小周天”和“观察细节”大法颇见成效，至少能让她在台上维持住那副“泥塑菩萨”的表象，而不至于精神崩溃。

而周凛，这位天下第一庄的护卫统领，对“惊鸿仙子”的观感，正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初，是出于庄主谢无歧的命令和对“高手”的基本尊重。随后，是“隔空耳光”带来的震撼。而最近几日，他心中那份尊重，已然发酵成了近乎崇拜的敬佩。

---

这日午后，一场比武正在进行。对阵双方是北方狂刀门的首席弟子与江南落英剑派的一位女侠。刀法刚猛霸道，剑法轻灵飘逸，打得甚是精彩，引来台下阵阵喝彩。

周凛如常侍立在惊鸿阁内间的入口处，既能护卫，又不打扰仙子清静。他目光扫过场下激战，心中暗自点评：“狂刀门攻势虽猛，但过于急躁，久攻不下必有疏漏。落英剑派守得巧妙，但缺乏一击制胜的狠招……”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轻微、甚至带着一丝犹豫的清冷声音，从他身侧后方响起：

“狂刀第三式…力劈华山之后…肋下三寸…是空门。”

声音很轻，如同自言自语，却清晰地钻入周凛耳中。

周凛浑身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微微侧头。只见“惊鸿仙子”依旧保持着望天的姿态，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他的幻觉。

但下一刻，台下局势骤变！

那狂刀门弟子果然一记“力劈华山”狠狠斩落，被女侠侧身避开后，其左肋下方果然露出了一个极其细微的破绽！落英剑派女侠眼睛一亮，剑尖如毒蛇出洞，直刺而去！

“嗤啦”一声，狂刀门弟子衣袖被划开一道长口子，踉跄后退，败象已生。

周凛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看向阮绵绵，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敬畏！

她竟然在看！而且看得如此之准！如此之细！连对方招式用老后的微小破绽都洞若观火！这是何等恐怖的眼力？！

台上的阮绵绵内心：「……蒙、蒙对了？还好上次师父揍我的时候用过这招，疼死了……下次不能多嘴了……」

她只是因为台下打斗声太吵，下意识地更专注“观察细节”，刚好看到熟悉的招式，想起惨痛经历，不小心把心里嘀咕的话漏出来了一点點点。

周凛却已是心潮澎湃。他按捺不住激动，上前一步，隔着珠帘，极其恭敬地压低声音问道：“…仙子慧眼如炬！属下佩服！不知…不知您如何看待那落英剑派的身法？似乎…似乎总觉得差了些火候？”

阮绵绵：“！！！”

「为什么问我？！我只是随口一说！我怎么知道差什么火候！别问我啊！」

她内心尖叫，表面却因极度紧张而显得更加冰冷沉默。

周凛见仙子不语，以为是自己冒昧，唐突了高人，连忙躬身：“属下失言，请仙子恕罪。”

就在他以为得不到回应时，那清冷的声音再次迟疑地响起，带着一种仿佛在努力回忆什么的缓慢语速：

“其形…已具，其意…未至。翩若惊鸿…非是浮光掠影…重心…沉三分，或许…更好。”

她只是艰难地回忆着师父当年骂她剑法“华而不实”时说过的话，磕磕绊绊地复述了几个词。

然而听在周凛耳中，却如同醍醐灌顶！

“翩若惊鸿，非是浮光掠影……重心沉三分……”他喃喃重复了一遍，再看向台下那位女侠的身法，顿时觉得之前那略显轻浮、不够沉稳的感觉找到了根源！这简简单单几个字，直指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