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常那俩老瘪犊子拍拍屁股溜了,留下我姜九阳瘫在省城工地的烂泥坑里,胸口铜钱裂口疼得钻心,邪胎在里面兴奋得直哆嗦。
远处柳应龙那傻蛇精躺在一堆锈钢筋里,小脸白得跟纸糊似的,进气多出气少。
将军坳?养尸地?尸王?
我低头瞅了瞅自己这身破布烂衫,又掂量了一下胸口这枚快把自己作死的铜钱,再想想柳应龙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符灵,”
我吐了口带泥的血沫子,声音嘶哑得跟破锣似的,“咱爷们儿…单枪匹马杀去将军坳…给那尸王送外卖…几成胜算?”
“胜算?”
符灵的声音虚弱中透着绝望,“房东,咱俩现在加起来,给那尸王塞牙缝都不够!它打个嗝儿都能把咱吹成渣!一成?那是乐观估计!是咱俩魂飞魄散前能挠它一爪子就算赢!”
行吧。
滚刀肉也得看时候,送死不是爷的风格。
地府那俩老瘪三不管?
行!你们不管,老子找人管!
谁?
胡三姑!黄二爷!柳常青!灰婆子!白老蔫!
五仙家!一个都别想跑!
当年那五个老不死为了“研究”我身上这邪门铜钱和半阴半阳的命格,硬是在我脑门子上刻了五个“学费”烙印!现在“学费”交了,该“出力”了!
想光拿钱不办事?门儿都没有!
“墩儿!死没死?没死给老子滚起来!”我扯着嗓子朝王墩儿晕倒的角落吼。
王墩儿那小子被尸王凶气冲得狠了,这会儿还四仰八叉挺尸呢,被我这一嗓子吓得一激灵,猛地坐起来,茫然地抹了把嘴角的白沫子:“师…师父?开…开饭了?”
“开你个头!”
我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赶紧的!把你柳师兄扛起来!轻点!弄散架了老子把你裱成金童烧下去陪他!”
王墩儿这才看清眼前狼藉一片的工地和远处钢筋堆里血呼啦差的柳应龙,吓得嗷一嗓子,连滚爬爬冲过去,费了吃奶的劲儿才把软绵绵的柳应龙从钢筋缝里拖出来,小心翼翼背在背上。
“回…回哪儿啊师父?”
王墩儿小脸煞白,腿肚子直转筋。
“回山!”
我咬着牙,忍着全身散架似的剧痛,挣扎着爬起来,胸口铜钱裂口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邪胎在里面不满地咕哝了一声,“回咱们的‘三清殿’!老子要…搬救兵!”
——
一路无话。
赵德柱那辆破桑塔纳被尸王吓得彻底趴窝,我们仨是搭着运煤车、拖拉机、外加王墩儿两条细腿儿,深一脚浅一脚,在第二天的后半夜才灰头土脸、浑身臭汗地蹭回了破落不堪的“三清殿”。
把依旧昏迷不醒、但气息总算平稳了些的柳应龙安置在唯一还算干净的草垫子上(师父那破炕太味儿,怕把他熏醒),王墩儿累得跟死狗似的瘫在门槛上挺尸。
我顾不上歇气儿,直接冲进灶房(兼仓库),翻箱倒柜。
什么沾了鸡血的破锣、掉毛的朱砂笔、画符画废的黄纸、还有几块压棺材角剩下的、黑黢黢散发怪味的“黑狗血砖”…一股脑塞进王墩儿那个破包袱皮里。
“师…师父…您这是…要做法事超度咱自己啊?”王墩儿看着那堆破烂,一脸惊恐。
“做你个头!”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抄家伙!跟师父去…收账!”
“收…收账?”王墩儿更懵了。
“对!收账!”
我拍着胸脯,震得铜钱裂口一阵剧痛,呲牙咧嘴,“收那五个老不死的‘保护费’!”
第一站,雪山坳,胡三姑的冰晶小筑。
寒风卷着雪粒子,刮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
王墩儿背着大包袱,冻得鼻涕直流,缩着脖子跟在我后面。
离那晶莹剔透、寒气森森的冰屋还有百十步远,一股能把人蛋都冻掉的寒意就扑面而来!
冰屋门口那块万年寒冰凝结的牌子,上面“姜九阳与耗子不得入内”八个大字,在雪光下闪着凛冽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