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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雪松找工作(1 / 2)

 清明的雨丝斜斜织着,打在神来村靳家老屋的新砖墙上,洇出深浅不一的红痕。

靳雪松蹲在阳台的护栏边,用砂纸细细打磨着木扶手的毛刺,木屑混着雨水粘在掌心,带着新鲜的松木香气。身后的堂屋里,靳长安正把奶奶的樟木柜往墙角挪,柜门上“平安”二字被重新上了漆,在昏暗中泛着温润的光;珍珠蹲在地上,用抹布擦着储物柜的门,门上李深刻的“珍”字被雨水打湿,笔画愈发清晰。

“差不多了,再涂层清漆就不怕潮了。”雪松直起身,捶了捶发酸的腰。这半个月,他几乎泡在工地上,从承重墙的砌筑到光伏板支架的预留接口,每一处都亲力亲为。新屋比图纸上更亮堂,西窑改造成了带卫浴的卧室,阳台朝东,清晨的阳光能刚好落在奶奶留下的旧藤椅上;院子里留了半分地,靳长安已经种上了白菜苗,绿油油的芽尖顶着雨珠,像撒了一地碎玉。

靳长安扶着樟木柜,看着儿子满身的泥点,喉结动了动:“不急着找工作,再住几天。”雪松回头,看见父亲的手还搭在柜门上,指腹摩挲着柜角的包浆——那是奶奶生前常摸的地方。他走过去,帮父亲把柜子摆正:“面试通知下来了,后天就得去河南报到。”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纸,递过去,“月薪一万二,管吃住,是个大型光伏电站项目,技术负责人是以前东营工地的周师傅的徒弟。”

靳长安接过纸,指尖有些抖,纸上的招聘通知书打印得工工整整,“靳雪松”三个字格外清晰。

他想起雪松刚实习时,攥着皱巴巴的实习协议回家,说一个月三千块;想起儿子在十八道弯坡顶顶着寒风测数据;想起火灾后儿子蹲在废墟上捡那半页漫画纸的样子。如今,儿子终于凭着自己的手艺,挣到了体面的薪水,他却突然舍不得了。

“河南冷不冷?”珍珠端着碗姜汤出来,递到雪松手里,“我给你收拾了厚外套,还有你爸给你炒的瓜子,装在蓝布包里了。”雪松喝着姜汤,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看见母亲的眼角红了,却强装笑着:“到了那边要好好吃饭,别总吃泡面,记得给家里打电话。”

离别前的两天,家里像过年一样热闹。团团和圆圆带着孩子来了,乐乐抱着雪松的腿,喊着“舅舅不要走”;田森给雪松买了双防滑工靴,说河南工地多黄土,下雨容易滑;李深给了他个保温杯,里面泡着枸杞,说工地上喝水方便。靳长安一整天都在院子里忙活,给雪松削了个新的木陀螺,比上次给乐乐的更精致,还刻了“平安”二字。

出发那天,天刚蒙蒙亮。靳长安执意要送雪松去镇上的火车站,两人并肩走在乡间小路上,雨已经停了,路面湿漉漉的,印着两人的脚印。“到了工地别逞强,不懂就问,跟同事处好关系。”靳长安说,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要是累了就回来,爸的老屋永远有你的房间。”雪松点点头,看见父亲的头发上沾着草屑,是早上给白菜苗除草时蹭的。

火车站的人不多,广播里播报着列车晚点的通知。靳长安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雪松——是那半页《七龙珠》漫画,用塑料封膜封好了,背面写着“爸对不起你”。

雪松捏着漫画纸,指尖触到父亲的笔迹,有些潦草,却很用力。“爸,我早就不怪你了。”他说,声音有些哑。靳长安别过脸,擦了擦眼睛,转身去买了瓶矿泉水,塞到雪松手里:“火车上渴了喝。”

列车进站时,雪松抱了抱父亲。

父亲的背比想象中更驼,肩膀却很结实,像老屋新砌的承重墙。“回去吧,爸。”雪松说。靳长安点点头,站在月台上,看着雪松上了火车。列车开动时,雪松从车窗里探出头,看见父亲还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个空了的矿泉水瓶,像一尊沉默的石像,直到火车转过弯,再也看不见。

火车一路向南,窗外的风景渐渐变了。

神安村的黄土坡换成了河南的平原,光秃秃的杨树枝抽出了新芽,田埂上的麦苗绿油油的,像铺了层绿毯。雪松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风景,手里捏着那半页漫画纸,心里既有对未来的期待,也有对家人的牵挂。

他想起周师傅说的“干一行、爱一行、钻一行”,想起自己在东营工地扛全站仪的日子,想起修复老屋时砌砖的专注,心里渐渐坚定起来。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达河南的县城。

出了火车站,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和神安村的微凉截然不同。工地派来接他的是个年轻小伙子,叫小王,穿着蓝色的工装,脸上带着憨厚的笑:“靳师傅,可算等着你了,张经理让我来接你。”小王接过雪松的行李,往停在路边的皮卡车上放,“咱们工地在城郊,有点偏,不过伙食还行。”

皮卡车载着雪松往工地驶去,县城的街道渐渐变成了黄土路,路边的房屋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农田。

远远地,就能看见一片开阔的工地,几十根光伏桩已经立起来了,像一排排沉默的士兵;几台起重机正在吊装光伏板,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工地上回荡。

工棚是临时搭建的,蓝色的彩钢板房,整齐地排列在工地边缘,门口挂着“安全生产,人人有责”的横幅。

张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皮肤黝黑,手上布满了老茧,一看就是常年泡在工地上的。

“靳师傅,久仰大名。”张经理握着雪松的手,力道很足,“周师傅跟我提过你,说你在东营工地处理流沙地基有一套,我们这工地刚好遇到点麻烦,就等你来了。”他把雪松带到办公室,递过来一份图纸,“你看,这片区域的地基有点软,光伏桩的垂直度总是不达标。”

雪松接过图纸,仔细看着。

图纸上标注着这片区域的地质勘探报告,是典型的湿陷性黄土,遇水容易沉降。他想起在东营工地处理流沙地基的经验,当时是用碎石换填,再浇筑混凝土加固。“我明天去现场看看,应该能解决。”雪松说,语气很肯定。张经理松了口气:“那就拜托你了,这问题已经耽误好几天了,甲方催得紧。”

工棚的宿舍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墙角放着台旧空调,吹出来的风带着点杂音。

雪松把行李打开,把母亲给的厚外套挂在衣柜里,把那半页漫画纸贴在桌子上,又把父亲给的木陀螺放在窗台上。收拾好后,他去了工地食堂,食堂里挤满了工人,大家都穿着工装,手里拿着饭盒,喧闹的声音里充满了烟火气。

“靳师傅,这边坐!”小王朝他招手,旁边还空着个座位。雪松走过去,接过小王递来的饭盒,里面有红烧肉、炒青菜,还有一碗番茄鸡蛋汤。“咱们食堂的大师傅是河南本地人,做的红烧肉一绝。”小王一边扒饭,一边说,“不过就是有点辣,你要是吃不惯,跟大师傅说一声。”雪松尝了口红烧肉,肥而不腻,带着点酱香,确实好吃。

饭后,雪松去了工地。

夕阳正落在西边的天空,把光伏桩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道黑色的线条。工人们已经收工了,只有几个技术员在检查设备。雪松走到那片有问题的地基旁,蹲下身,用手抓起一把土,土很湿,捏在手里能成团,松开手却又散了。他想起在神安村盖老屋时,父亲说“地基要夯实,不然房子会歪”,道理是相通的,光伏桩的地基也一样。

第二天一早,雪松就带着技术员去了工地。他让工人先挖了个一米深的探坑,观察土层的分布,然后制定了加固方案:先在地基周围挖排水沟,降低地下水位;再用碎石和生石灰混合换填表层的湿陷性黄土,夯实后再浇筑混凝土垫层;最后用全站仪精准校准光伏桩的垂直度,确保误差在毫米以内。“就按这个方案来,每一步都要仔细检查。”雪松拿着图纸,给工人们讲解着,阳光照在他脸上,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流。

接下来的几天,雪松都泡在工地上。天刚蒙蒙亮就起床,带着工人挖排水沟、换填碎石、浇筑混凝土;中午在工地食堂随便吃点,就又回到工地;晚上直到天黑才回宿舍,还要整理当天的施工数据。他的工装沾满了黄土和水泥灰,手上磨出了新的老茧,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觉得很充实——这种专注于解决问题的感觉,和修复老屋时一模一样。

第五天的下午,夕阳把整个工地染成了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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