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烊时已经是凌晨三点,收拾完吧台,许昌洁换下工作服,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
她慢吞吞地往家走,脑子里空茫茫的,什么也不愿想。路过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时,她拐进去,买了一包烟,一瓶冰水,收银员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孩,打着哈欠,眼神惺忪。
走出便利店,她拧开瓶盖灌了几口水,冰凉的感觉顺着食道滑下,稍微驱散了点疲惫带来的燥热。
她拿出烟盒,抽出一支,低头找打火机。
“许昌洁。”
声音从侧后方传来,平静,清晰,在寂静的凌晨街头显得格外突兀。
许昌洁动作一滞,指尖的烟差点掉落,她回过头。
杜阅就站在便利店门口几步远的地方。他穿着一件藏蓝色的T恤,背着一个容量不小的双肩包。
凌晨三点,他怎么会在这里?
许昌洁的第一反应是荒谬,随即是一种被窥探般的不适。
“你……”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烟盒。
“杜阅,我叫杜阅,木土杜,阅读的阅。我刚从实验室出来。”杜阅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主动解释道,声音在空旷的街上显得有些单薄,却很稳。“数据跑完了,想买点吃的。”他示意了一下手里拎着的便利店塑料袋,里面装着面包和牛奶。
“实验室通宵?”许昌洁把烟塞回烟盒,拧上水瓶盖子。
“嗯,有个实验周期比较长。”杜阅点点头,朝她走近了两步,停在了一个礼貌又不显疏远的距离,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但精神看起来还行。“你刚下班?”
“嗯。”许昌洁应了一声,别开视线,看向远处黑黢黢的街道。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哦。”杜阅点了点头,他沉默了一下,目光掠过她手里的烟盒和矿泉水,又抬眼看她,“你经常这个点下班?”
“不然呢?”许昌洁扯了扯嘴角,“酒吧不打烊,我怎么下班。”
杜阅看着她,没很轻地蹙了下眉,“好辛苦。”他得出结论,语气平淡,却莫名让人感觉不是客套。
许昌洁一时语塞。
辛苦吗?当然。
“还好。”她最终干巴巴地说,移开目光,“习惯了。”
又是短暂的沉默。
许昌洁觉得再站下去更奇怪,便说:“很晚了,我回去了。”
“嗯。”杜阅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许昌洁转身要走。
“许昌洁。”他又叫住她。
她停住,没回头,心里那点不耐烦又开始滋生。
“还有事?”
“你调的莫吉托是不是比例不对,酒味好像淡一点,以后可以注意一下。”他说完,朝她轻轻点了点头,“路上小心。”然后,他便转过身,朝着与她家相反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了,很快融入了前面的黑暗。
许昌洁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没动。
手里的矿泉水瓶壁凝结的水珠,冰凉地贴着她的掌心。
傻子。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她摇摇头,感到不可思议,快步朝着家走回去。
打开门,许昌洁脱下外套,走到那个抽屉前,拉开后看着那枚古铜的书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以为不会遇见的,也没有联系方式,觉得扔了更不好,所以才把它放在这里。
许昌洁盯着那枚书签看了半晌,最后还是咔哒一声合上了抽屉。
眼不见为净。
周末来得很快。
吧台前的许昌洁忙得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手下不停,脸上的表情是一种近乎麻木的专注。
又一单酒水送走,她刚直起身喘口气,视线掠过攒动的人头,忽然定住了。